只要心怀热爱,便不惧山海

关于

这两年

  给十五岁的最后一天。

    她的生日是个分割线,过完就开始新一年的学习,于是所有人都跟她讲,你大了一岁,就进入了新的阶段,什么都是新的。

  她快乐又骄傲地度过了前边的十三年,自信又坦荡,还学不会什么叫心里藏事,她自以为已经很成熟,谈过一场基本不能称之为恋爱的恋爱,淡得像兑过水的橙汁,一厢情愿又洋洋洒洒地宣泄进去太多的情绪。

  她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份感情是不是真的叫喜欢。

  那个时候她爱在投入进一件事的时候孤注一掷,怎么都不回头那种,她甚至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时候的自己太想长大,所以给自己掏出了一份自己觉得应该出现的感情。

  她痴迷过的东西太多了,追那三个少年气满满的男孩子,追得太疯硬拉着家里人带自己去看演唱会;她混过网配,认认真真写剧本学做策划只因为她喜欢上一个CV所以希望自己能变得同样优秀;她曾经因为每天沉迷于网络各类文学,和三次最好的朋友渐行渐远;她喜欢一个角色三四年,她为了一个cp开始认真琢磨文笔,一心扑在写文上面。

  她倔强又自负,初二就开始和家里闹要考美院,要一直一直学画画,那个时候她已经在这项爱好上辗转了七年。

  她不喜欢跳舞,于是在被硬逼着考到九级之后偷偷逃课,不认真练功,和妈妈大吵大闹最后她就摆脱了舞蹈。

  她讨厌小提琴,于是上了初中就再也没有碰过一次,琴盒搁在柜顶落了一层又一层的灰,最后琴的尺寸也随着她的长大变得永远不合适。

  她靠着自己的一意孤行和骄傲倔强的性子走了十三年,然后在十四岁撞了个遍体鳞伤。  

  她的十四岁过得兵荒马乱,半年昏沉,半年坠入尘泥。

  她那个时候一心一意扑在网络上,写着自己喜欢的cp,认识了一群新朋友,她看到了天南海北的大世界,不认真学习,于是成绩开始下滑,她却不以为意。

  她十四岁生日去了户口所在的大城市办身份证,她就真的不想留在自己那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小镇。

  她在高楼林立的世界里透过飘窗看外面江边的灯火,看那壮观的长江大桥,她在深夜里不甘,她不情不愿地离开那个在她看来本该属于她的大城市,心里的躁动和不服气一下子充斥了整个下半年。

  于是十四岁这一年的冬天她一身骄傲与自信,自以为家长所有的顾虑都是多虑,自认为能面对好一切,然后她在那里摔得遍体鳞伤。

  她的优秀放在更高更远的舞台上简直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她自以为的独立和坚强在父母转身的离开的那一刻被泪水和刺骨的寒意击得溃不成军。

  她最终还是败了,然后她就一蹶不振了。

  她整夜整夜地难眠。

  “你真的优秀么?”

  她一遍又一遍地质问自己,她又逃回了那个小城镇,然后她就埋在了网络世界里,不知道今夕何夕,她像是深夜里买醉的人,让自己一醉再醉。

  然后她就生病了,她有太大的精神压力,她紧绷的神经让她的身体迟迟不康复。

  别人在学校里备战中考,她在医院充满消毒水气味的长廊里沉沦在自己也不知道是何物的世界里。

  所有人都救不了她,她一遍一遍地自我折磨,一遍一遍地自我反省,对自己说,你究竟都骄傲了些什么,你一事无成。

  然后你就整夜整夜地哭。

  她学会逃课了。

  她不再愿意在每天输完液后返校上课。

  她一个人走很远很远,坐在安静的甜品店里一遍又一遍地虚度时光。

  没有人拉她出深渊,后来她返校了,她在教室里接着虚度时光。

  然后她就考砸了,考出了一个此生最为失败和差劲的成绩。

  她缓了口气。

  跟自己说,好歹进了一中。

  然后她又哭了,原来这一年的时间什么都变了,她的骄傲和好胜心在日复一日的失败光阴里消失殆尽。

  她变得一边不舒服,一边自我满足。

  她很善于给自己作思想建设,她把无数的事情简略化理想化,最后敷衍了事一事无成。

  她不能坚持,她不再是那个为了一道奥数题思考到凌晨因为得出来的结果高兴一整个星期的小姑娘了。

  她没了冲劲,她只有自怨自艾和甘于此刻。

  夏天的风来得又急又烈,所有人都知道她终于彻彻底底地败了……

  她自己也知道。

  她的十五岁在这个干燥又黯淡的夏天如期而至。

  她并没有新的开始。

  她又给自己心理建设,然后她越来越容易被击溃。

  她受不了相隔甚远的两栋教学楼,她觉得自己整天被钉在耻辱柱上,她看每一个人的眼神,都觉得像割在自己身上的刀。

  可她再也拿不出百分之百的专注放到学习上。

  她拼过一阵。

  然后在转瞬即逝的秋天里,因为一次黑夜里的嬉笑又把自己冲垮了。

  她又放弃了自己,然后她就又生病了,她不可控制地发胖,几十斤几十斤蹭蹭蹭地长,她对着一身肥肉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毫不在意。

  她又一次借着生病整日整日地逃课。

  她跟自己说,就今天,今天过了明天就好好上课。

  然后她发现自己情愿在大街上毫无目的地行走,也不愿意走进那所学校,更不想提起笔凝神听课。

  她只想逃,她想一切从头开始,她每天苦于这种想法。

  她的父母终于还是知道了,她大哭大闹,所有人都对她失望,她不想再进那所学校哪怕一步。

  她明明早就变得像个陌生人,却又还是那么倔强和一意孤行。

  她一定要去握上那支画笔,她像是看到了光,她只想往那处去。

  然后她成功了,她的一意孤行再次冲断了所有人的阻碍。

  她去了她想去的地方,如愿以偿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然后她又跟一年前的冬天一样,在漆黑的宿舍里面盯着上铺的床板,把所有的泪水都咽下去。

  她心想,这一次她到底还是坚强了一点,她有一点长大了。

  她不会再放弃,她也不想回到那个地狱走自己的回头路。

  十五岁的后半年,她对自己说,一定要做点什么。

  然后她又什么都没做,她抱着小说玩了一个学期,有着自由自在的生活,她觉得成绩刚刚达到一个自己还算满意的样子,就不想冲,她觉得自己过得快乐,就不想改变。

  柠檬汽水味儿的清澈夏天来了。

  她只知道开心,早就忘了什么努力与专注,然后她又在暴雨天里猝不及防地惊醒。

  “生活明朗,万物可爱,人间值得,未来可期。”

  她听到视频里自信又强大的男孩子这样说。

  她觉得自己或许应该走回去,将那个消失在回忆里的,两年前的自己找回来。

  她又想要放弃,她又浑浑噩噩了近两个月。

  她突然又开始自省,在她16岁到来的前一天。

  她把这两年来的所有东西都摆出来,认认真真地写下了这样一篇文字。  

  她十四岁的时候正骄傲,骄傲地想往外去,然后摔了下来。

  她的十五岁过得浑浑噩噩,一整年都在回忆里奔跑,在黑暗里逆向而行。

  她觉得自己简直差劲。

  然后她用力地想掐醒自己。

  她真的醒了么?

  天空又暗下来,小城镇的天空总要干净些,星星亮月亮也亮。

  夏夜的凉风掀起风铃,清清脆脆地响。

  她跟自己说:

  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你可以爬出来了,你不用吃力地逆向奔跑了。

  你可以做更好的自己,你可以把所有的所有,都做好,你回不到过去。

  你不能从头再来。

  你应该拾掇起现在的自己,拿着自己的那点倔强去倔强一些应当做的事情。

  台灯又亮起来,她捏捏酸痛的手指,握起一支笔。

  有个稚气又故作成熟的声音跟她说——

  你看呀,十六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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